我有个昵称:“泡饭外公”,而赏赐我芳名的正是那两位天真活泼的外孙女。
前些年,我从上海去悉尼探望她们,教书的外公自然受到她们的礼遇,特别在一日三餐上,她们总是鞍前马后,让你开开心心。晚餐排排坐,吃果果,都是外婆掌勺,尽烧一些浓油赤酱的上海菜。久而久之,她们却记住了“阿拉是上海宁”。
但早餐却不如晚餐那样饭菜共享,而是个体单干。外公在孩子的眼里还是贵客,自然受到招待,来时恰逢她们放假,女儿把早餐的任务交给她们,我就享受饭来张口的vip待遇。
早晨七点,两个外孙女用托盘端来了早餐,主食是面包,副食有一小盒奶酪、几片火腿肠,还有烟熏三文鱼和煎蛋,饮料有牛奶、咖啡和橘汁,蔬果有牛油果、草莓和一小盘碧绿的生菜,再加上刀叉餐具,摆得满满一桌,让我眼花缭乱。特别是那黑绿色的牛油果,不知如何下口,大外孙女麻利地用刀一剖为二,剜出一大块绿黄色油腻腻的果肉,涂抹在面包片上,然后姐妹俩教我如何用刀叉吃一顿西式早餐。餐食甚丰,但胃纳不适。我谢过小姐妹的盛情,表示今后自己动手做中式早餐。
然而外公的早餐让她俩大跌眼镜:昨晚吃剩下的米饭与开水捣鼓捣鼓,盛在碗里,米粒白胖胖躺在米汤里,似粥非粥,再摆上一小碟斜桥榨菜、微辣的广合腐乳,外公的早餐就开吃了。她们不明白这饭叫什么?“泡饭”!怎么做?就是把米饭加开水,把它烫(煮)开,我解释道。
这不外婆每晚都留出一小碗米饭,第二天早上就是我的主食,不过配菜可以天天翻花头,今朝松花皮蛋、高邮咸蛋,明日可以是腐乳和牛肉辣酱,后天变成腌脆瓜及雪菜,后来可以是油氽果仁及卤花生,如果口味重些,宁波咸膏蟹过泡饭,这样的早餐百吃不厌。如今悉尼有许多华人超市,想吃啥就买啥。
有一次,晚餐剩下麻婆豆腐、番茄炒蛋等,女儿要倒掉,外婆不同意,我说要光盘行动,明天早餐见。第二天早上,我估摸着两姐妹下楼吃早餐的时间,舀出电饭煲的剩饭,在炒锅中加入适量的开水,用铲子打散米饭,然后开大火,倒入昨晚的剩菜,用铲子轻轻翻炒,炖开锅后,用小火煨上几分钟,姐妹俩闻到锅里香味,迫不及待地打开锅盖,一看锅里米饭的汤水中,有白嫩嫩的豆腐、黄灿灿的鸡蛋和红艳艳的番茄,色香味俱全,她们竟然猴急猴急地舀上一碗,一尝就“ok、ok”。妹妹迫不及待地问“这叫啥?”“咸泡饭。”那外公以前吃的泡饭叫什么?“咸”的反义词是什么?毕竟姐姐年长,中文水平高些,不假思索回答“淡”,姐妹齐声说“淡泡饭”。
哇,外公真聪明,会烧淡泡饭,又会烧咸泡饭,阿拉就叫侬“泡饭外公”。好的,泡饭外公有两个外孙女,那就叫“泡饭外孙女”吧,我教你们烧泡饭,今后你们早餐可以中西合璧:泡饭加面包。祖孙齐声大笑。(伦丰和)